第一章 最初渴望的世界
四月五日,樱花刚刚凋落的季节,嫩绿的叶片逐渐攀满树枝,失去花瓣的位置,生长出绿色的小果子,垂在窗口的位置。
阳光很刺眼,她眼前一片模糊,什么也看不清,眼睛也睁不开。
“咳咳,异月,不要再睡了。”三十多岁的年轻老师手持一根拐杖,从讲台上走下来,他的右腿是瘸的,右边脸上有一道疤痕,看起来很恐怖。他是学校里唯一的年轻老师,其他老师都已经年长。
异月揉了揉眼睛,伸了个懒腰,满不在乎的说:“泉老师,语文有什么意思啊,只要我训练很强就够了。”
泉老师露出微笑,轻轻敲了敲异月的额头,又一瘸一拐地转回讲台,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划着:“今天我们来讲这篇文章,《金色的蒲公英》,我们的小岛上没有蒲公英,所以大家可能不知道这种花……”
阳光透过窗台洒落在讲台的一边,木质的讲桌有些反光,与阴影部分之间非常分明。
粉笔与黑板碰撞发出“嚓擦”的声响,粉笔灰与光线交杂,在半空中进行看不出轨迹的运动,坐在第一排的于以生很清楚的闻到了粉笔灰的味道,他挥手扇了两下,又继续认真听讲。
“你们都没有出去过这座小岛,我跟你们讲讲我见识过的外面的世界。我曾经见过一座山,山的一边全是蒲公英……”泉老师摸着下巴,一只手撑在讲桌上,投入的讲着,下面的同学开始叽叽喳喳起来:“怎么可能会有一整座山都是蒲公英!”
“蒲公英又不跟水稻一样,能做大米,种那么多干什么?”
“好看吗?”
听着学生们的各种见解,泉老师没有因为他们打断了自己的讲话而生气,只是无奈的笑笑:“那么美丽的罪恶,偏偏象征着自由与希望。”
异月挠了挠头,听不明白,什么罪恶,什么自由,她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,阳光侵入桌面,有些燥热。
时间流逝着,老师讲的课混着窗外叽叽喳喳的鸟叫声,一节课过去,异月的脑子里只有眼前桌子上的木头纹路,什么知识都没记住。
“好了,这篇文章就讲到这里了,有没有同学知道,为什么那里盛开着漫山蒲公英?”泉老师用拐杖敲了敲地面,四处张望了一下,发现了举起手的于以生,“于以生,你来回答。”
“因为蒲公英生命力顽强,在很多地方都能生长,它的种子能够随着风飘散,然后落到地面上,就能生长出新的植株。”于以生不紧不慢的回答着,十分镇定。
异月抬头望了一眼座位偏左前方的于以生,洒落的明亮与他乌黑的短发形成鲜明对比,这个位置只能看到他消瘦的后背,十五岁的少年穿着简单的校服,整齐的衬衫领子洁白无瑕,他的脑子还是那么聪明。
泉老师满意的点了点头,扶了扶眼镜:“请坐,于以生同学回答的非常好……”
“切。”异月不服气的扭过头,不经意间又瞟了他一眼,少年坐的笔直,听讲非常认真,握着笔的右手纤细修长又节骨分明。
下课铃声在夕阳的余晖中响起。
异月来到办公室,接过眼前的老师给的药剂,注射进手臂,余光中发现了窗口注视的目光,她淡然一笑,朝着窗口的人影挥了挥手,没有得到回应。
“别乱动,按好。”年过七旬的老师严肃的训斥着。
“知道了知道了。”异月调皮地做了个鬼脸,敷衍的回答道。
走出办公室,于以生背靠着墙站着,低着头思考些什么。
异月热情地去搂他的肩膀,十五岁的少年只比她高个几厘米,挣扎了几下,躲开了她的拥抱。
“别闹,赶紧回家吧。”
路边的一侧是房屋,另一侧是水稻田。夕阳映照下,水稻田刚铺满水面的嫩苗分出了层次感,金黄与碧绿相映衬,暮日与生机相斗争。
“你看,这是什么?”异月蹲下来,好奇的看着眼前很多小瓣的淡黄色的小花,有点像怀菊,但它的叶子却是波状齿形的。
“蒲公英。”于以生一下子就想起了它的名字,又发现周边多出来很多奇怪的脚印,通往稻田深处,应该是没见过的动物的脚印,但他怎么也判断不出来,究竟是什么动物呢?
“我觉得是小鸡的爪子踩出来的!”异月率先回答,自信满满。
“啊?怎么想都……”于以生无奈的笑笑,“更像是老鼠的,但是这个脚印有点大了吧。”
两人蹲在地上讨论着,只有这个时候,能够忘却烦恼,思考最纯粹的问题。
在这个封闭的岛屿,几乎见不到什么鸡鸭猪之外的其它小动物,小岛上只有老年人和十六岁以下的小孩儿,等他们长大之后,就可以离开小岛,前往大陆,好像只有五十岁以后才能回来。
只有泉老师是特别的,异月猜测过他的身份,说不定是什么特殊的领导人,因为他懂得好多好多知识,是个很厉害的人。
太阳已经完全落下,留下漫天橘子色的云在半空中漂泊不定,迷茫又拘谨。
小路的尽头是大路,大路通往桥,过了桥就是大陆,老人们是这样说的。
此时一辆车过了桥,接走了高年级的学生,异月满眼憧憬的说:“好羡慕啊,那就是自由的感觉吗?爸爸妈妈也在外面,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们了。”
他们都是在外面出生的,五岁被送回来接受教育,异月对外面的世界有一点印象,大概是高高的瞭望塔和帅气的军人们,那个时候年纪太小了,要她再想出更多的事,也是想不出来了。
小孩儿是不允许与外界联系的,只有爷爷奶奶可以和爸爸妈妈打电话,却也总是避开了他们。
“你想出去吗?”于以生问她。
“当然了,非常非常非常想出去!想去见高楼大厦,想去见识车水马龙,想去认识各种各样的人。”异月猛地站起来,远远的望着小车的背影离去,大桥的入口被合上。
于以生揉了揉腿,蹲太久有些麻木了。
第二章 要两个人一起才行
家门口橙色的小灯在开着,足够照亮屋前的一小块儿地方,橙色的灯光总是会给人模糊又温馨的回忆,再往后的几年也会成为烙印一般,努力要去回忆,却只记得那晚的灯光是那样的色彩。
饭桌被搬到了门口的灯下,已经摆满了饭菜,周边是五张椅子。
“你们回来了?来吃饭。”异月的爷爷和蔼的笑着,放下碗和筷子,接过她的书包走进屋里。
于以生坐在了异月身旁,拿起一个包子安静的啃着。他的爷爷和异月的爷爷奶奶总是在一起吃饭,两家人是邻里,关系很好。
“月月啊,你已经十四岁了,成绩这个样子怎么能行,你看看以生,多聪明啊!”异月的爷爷开始碎嘴起来,但异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,完全不当回事,还趁机抢走了于以生碗里的鸡翅。
“月月,真不懂事!”爷爷指指点点。
于以生只是微笑着:“没事的,她比我强多了,在训练里总是第一名,其实她会比我先出去吧……”
“那当然,按辈分来讲,我可是你的姑姑。”异月得意的说着。
于以生摇摇头:“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而已。”
于以生的爷爷身体不好,耳朵也不太行了,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,开始胡言乱语着:“以生啊,你可得对月月好点,以后靠她保护你了。”
于以生有些慌乱,摆了摆手,筷子掉在了桌子上:“不是,爷爷,你……”
“夏天,快到了呢……好期待啊。”吃完饭,异月背靠着椅子,仰头望着天空,湛蓝的空中偶尔能见到几颗星星。
于以生若有所思,又望向她:“为什么呢?”
“因为夏天可以穿上漂亮的纯白裙子,简直就像童话里的公主一样!”异月两眼放光,开心的说着。
于以生轻轻叹了口气,感到无奈,真不知道这个女孩儿天天在想些什么呢。
四月六日的傍晚,蓝灰色的云,像小山一样分布在天空,在橙黄色的幕布上勾画山水,展示天上的世界。长长的电线从天的一边连接到另一边,路灯忽的亮起。
于以生像往常一样等待着她,几个高大的男生抽着烟从旁边走过去,他挥手驱散了烟雾。
“哟,这不是于以生吗?大学霸,又在等那个小美女。”混混撩起于以生一侧的头发,戏谑的盯着他。
于以生没有回应,也没有看向他。
一巴掌落在于以生的脸上,他踉跄几步,稳住了身体。
“哑巴。”混混一脚踹在他的腰上,感到剧烈的疼痛,于以生摔倒在地,但仍然一声不吭。
“没意思。”他们用脚狠狠地踩在他的大腿上。
“又来,打不过我就欺负他?”异月几乎是冲出来的,将几个小混混撂倒在地,吃瘪的一群人匆忙逃离了现场,异月望了一眼办公室,老师只是冷漠的看着,毫不干预。
她把他扶了起来。
“你就是太懦弱了,才老受人欺负。”异月揉着他的脑袋。
于以生由于一只大腿受伤,只能弓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路。
“来,我来背你好了。”异月提议,但于以生拒绝了,他只是在路边找了根合适的树枝,就撑着走了。
“你还要注射那个药剂吗?”于以生问她,异月点了点头。
异月不知道那个药剂是什么,只知道能够协助她强化身体,在训练中就会更加强大,这样她就能取得好成绩,提前离开这个地方,前往期望的大城市去。她现在已经是全校最强的学生了,不久后就可以跨越那座桥。
四月的夜晚很冷,于以生披上了外套,又回到书桌前学习。
很难的机械类的知识,常常要绞尽脑汁才能学到些东西,可是他必须更加努力,只有这样才不会落后,只有这样才能追赶上她,和她一同离开。晚一年也不可以,即使是一年,也会让他们之间存在巨大的隔阂,一年的时间可能就会毁掉他们现在的关系。
“咳咳,没注意,感冒了啊……”于以生泡了一杯感冒药,又继续学着,“现在喝的话会犯困,要睡觉的时候再喝吧。”很累了,他掐了掐自己的大腿,受伤的地方再次被刺激到,剧烈的疼痛感让他长嘶了一声。
“差点忘了,这个腿受伤了。”他选择了换一条腿掐。
即使在训练中不能取得很好的成绩,能够通过特例的考试的话,也可以提前出去。
四月七日的傍晚,夕阳透过玻璃窗,折射出美妙的颜色,半空飘扬的粉尘颗粒分明,做着不规则的运动,卑微而渺小。
注射完药剂后,异月感到不太舒服,脑部神经有一丝疼痛,注射的那只胳膊好像有点麻,她的手颤抖了一下,被老师注意到了。
她细微的察觉到了老师皱的眉头,但老师什么也没说,还是让她走了。
出了门,没见到于以生。
“嗯?”异月愣了很久,她没有独自离开,找遍了整个校园,忽然意识到什么,她赶到了体育馆里的器材室。
没有犹豫,她徒手砸开了大门,于以生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。
“走吧,回家。”异月拉起于以生的胳膊。
“抱歉啊,让你……”于以生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“下次记得大声喊叫,别人不会管,但我肯定能听到的,别再让我猜了!”异月暴躁的教训他。
“没关系的,他们只是恶作剧而已。”于以生心平气和的说。
四月八日早晨,和煦的阳光与轻柔的微风让空气变得温柔,这样的天气让人感到舒适。
“喂,你们!”异月把后排的混混都揍了一顿,又站在最后一排的桌子上,大声骂着他们,泉老师此时正好走进教室。
“异月,你单独来我办公室一趟。”泉老师说完就离开了。
一大早就被叫到办公室,很不愉悦的一天开始了。
“老师我冤枉啊,是他们先欺负……”异月生气的都说不出话来了,只是胸膛剧烈起伏着,她握紧了拳头。
“哈哈,你啊,和我很像呢。没事的,深呼吸,先冷静下来。”泉老师温柔的指导着她,异月听话的照做。
“好了,回去吧,我也要去上课了。”泉老师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,拄着拐杖和她一起回到了教室。
第三章 突然出现的怪物
傍晚,异月像往常一样注射了药剂。
两个人一同走在乡间的小路上。太阳落山越来越晚了,稻田里的水稻越长越高,也越发浓绿,清风拂过,像一片碧绿色的海,供奉着一整片海底的生命。
走进家里,异月听到奶奶在打电话。
“遵命,好的。”只听到这几个字,不知道在聊些什么。
奶奶看到异月进来了,有点惊讶。
“怎么了?”异月歪着头看向她。
“快测试了啊。”奶奶将手搭上异月的肩膀。
异月得意的说:“我不用参加测试,老师说,我直接跟着尖子生一起上车就行。”
“嗯。”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,接下来会发生什么,奶奶好像全都知道。
五月份,测验结束,成绩公布。
前三名是于以生和两个别的班的女生,异月与他们三人一同等候着,来的是一辆白色的七座小轿车。
“好好告别吧,出去之后就不能再和家里联系了。”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说道。
“那等我到了那边,就能见到我的爸爸妈妈吗?”异月兴奋的问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西装男走向了驾驶位,他又回头望了异月一眼,这一届里训练能力最强的学生,只有十四岁啊。
副驾驶上坐着一个看起来很凶的女人,戴着样式很酷的透明框眼镜,似乎可以进行通讯,后座上还有一个冷漠的男人,抱着一个很大的包,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,没有放进后备箱,而是随身携带着。
“规矩我不多讲,你们上课的时候都要背下来的。”女人瞥了异月一眼,这个孩子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,但现在形势严峻,已经别无选择。
“红色标识区域不能踏足,做好自己岗位的工作,不能干预别人,戴着银色徽章的军官是最高级别的,优先听从他们的命令。一定要保护自身的安全和同伴的安全,违反纪律就要被关进派出所。”
这样的规矩有些莫名其妙,但每个人都已经记得滚瓜烂熟。
现在车子已经在海上的桥上了,总感觉不可思议,异月探出脑袋好奇的张望着。
“别把头伸出去,很危险的。”女人呵斥道。
海面是墨蓝色的,深邃而神秘,海水汹涌的波动着,似乎欲要吞噬掉一切。
异月越发激动起来,她终于要见到自己期待已久的新世界了,那样的梦幻一般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此时车辆已经驶向了大陆,穿过了一片针叶林。高大的树木包围住了柏油马路,粗糙的树枝上似乎有小松鼠爬过去,它警惕地望着过路的车辆。那是异月只在教科书上见到过的动物,很可爱很新奇。
“又要过海了吗?”异月扭头问于以生。
“那是河。”于以生平静的说,他也有着同样的兴奋,但没有展现出来。
“河,会是红色的吗?”
河流的中央突然渗出一些红色的液体,在水的流动中晕染开,一只小鹿的尸体浮出水面,几只长的像狼一样的全身乳白色的动物将小鹿拖上岸,啃食起来。
“这里也有吗?在计划之外啊……”女人慌慌张张地开启通讯,“我们遇到了变异物,似乎是变异狼,它们群体行动……我们可能难以应对,需要支援。”她的声音有点颤抖,似乎很害怕。
“还好还没有发现我们……”司机长叹一声。
“不……”后座的男人敏锐的发现了情况。
一只变异狼极速冲了过来,于以生没有发现它的接近,但异月捕捉到了它的身影。
它跳到了汽车上方,小车剧烈摇晃起来,司机被迫停车。
“快下车!”女人大声喊着。
后座的男人打开小包,将一把短剑递给了女人,他也手持一把短剑,两人在众人两侧摆好了架势,准备迎击,司机也掏出了手枪。
“异月!”于以生摇晃着她的肩膀,异月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不敢动弹。
变异狼的速度非常快,避开了每一颗子弹,手枪根本打不中它,打中的子弹伤害也微乎其微,它朝着异月扑来,女人眼疾手快,立马将手中的短剑刺去,正中变异狼的脖子,她没有犹豫,将短剑深深刺入脖颈,又掏出随身的匕首,划裂了它的脊椎,变异狼的脑袋掉在了异月脚下,眼前是血淋淋的肌肉与血管迷糊混杂着的切割面,异月感到胆战心惊。
又赶来了三只像狼一样的怪物,它们都是变异狼,比刚刚杀死的那只体型更大,速度也更加敏捷,它们将小车撕裂又扔到了河里,两人几次出手都没有伤到它们,反而让它们叼走了两个女学生。
异月与于以生能做的只有等待,等待死亡或救援。
“不要……”异月捂住脑袋蹲下,害怕的浑身颤抖着。
一只变异狼朝她扑来,她清晰的捕捉到了它的动作,下意识的躲开了,感受到她身手不凡,变异狼选择了攻击于以生。
察觉到变异狼的行动轨迹,两位战斗者合力又除掉一只,但再这样下去,异月还好,于以生与那个司机可没办法保护自己,他们能做的只有撑住这段时间。
“‘防线’还没到吗?撑不住了!”女人焦急的说。
两辆车赶来了,从车上下来了几个壮汉,用着同样的武器。
“退后。”其中一人戴着与那女人同样的眼镜,似乎就是他们两个人在进行通讯。
“没想到啊,探测出现了点问题,说起来,是我们小队的责任呢。”两个壮汉闲聊着,似乎并没有把眼前的威胁当回事。
两人等待着变异狼的出击,在它们行径的半路中杀出,从它们的腹部直接割开,变异狼的内脏掉了出来,流了一地。
于以生根本看不清这两个人的动作,那样的攻击实在是太厉害了,但异月什么都看见了,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“哪个是我们的‘进攻者’?”壮汉问司机。
“这个女孩儿。”
“好,来上我们的车吧,都准备好了,本来是要在安全区接应的,没想到工作出错了。”壮汉挠了挠头,感到十分抱歉。
“车废了,另一辆车给我们用吧,你也过来。”司机让于以生跟着上了车。
“没问题,就是给你们用的,你们赶紧带这位‘操纵者’去支部,我们在一旁守着,不会再出错了。”
两辆车进入了层层防护栏的区域后,分别驶向了不同的方向。
第四章 要成为防线吗?
这里是一个小镇,房屋建筑都是灰白色的,死气沉沉,阴天的缘故,整个天空都是灰暗的。层层栅栏包围住了这里,高高的防守墙看起来很安全,其中有一块儿被攻击过,已经被修缮了。
异月发觉,很多人都在这里,似乎是和她一样的“进攻者”,那么应该也都是新人吧。
“你们好啊,这里是第五安全区,接下来会有人为你们分配任务,然后带你们去各个边缘区。顺便介绍一下,这里是东五边缘区,你们曾经接受过无数次训练,那么在这里将会正式加入战斗,击退那些变异物,保卫我们的家园。
你们晚点就能见识到那些变异物了,等到达各个边缘区后,也会有人教你们怎么应对不同的变异物。你们作为‘进攻者’,和‘防线’一起行动,做得好的可以正式加入‘防线’,这可是无上的荣光,作为‘防线’,你们的功名将会被载入史册,后人将记得你们的贡献。
哦对了,所谓的防线,就是第一线的行动者,第一线在那座起源山那边,能在那里战斗的人都是非常厉害的……”眼前穿着军装的男人在为他们介绍着,他就是戴着银色徽章的人。
“陶大人,那边有点问题……”有个穿着军装的黄色徽章男人走过来说了些什么。
“好。其实也没什么要讲的了,那么,你们做好觉悟吧,终归要面临这一切的觉悟。”银色徽章的男人离开了。
这些年轻人们迷茫的在原地不知所措,等待着有人来带走他们。屋子里人群的吵闹声,屋外汽车路过的鸣笛声,与施工的嘈杂声让异月感觉精神紧绷,她来到小院透气。
异月观察着周围的环境,发觉有一处栅栏有一块儿不易察觉的缺口,尚且未被修补,异月想到了最坏的情况,倘若周边的变异物没有被清理干净,倘若恰巧有一个小型的变异物出现,越担心事情越会发生。
眼前出现了一只浑身乳白色的看不出物种的小型变异物,它努力钻过栅栏,身体的皮肤被栅栏的铁刺划伤,不停的流着血。但它没有放弃入侵,看到有很多人,就迅速过来袭击。
这里的人都和异月一样,能够看清它的行动,但大多数人都被吓得四处逃窜,慌乱中,异月被撞倒在地,耳边都是刺耳的尖叫声,她感到烦躁。
有进攻者选择了反抗,他们挥舞着铁棍试图将变异物砸死,但缺乏实战经验,都没能做到,变异物将其中一人的气管咬断,贪婪的吮吸着他的血液。
“人,好吃吗?”异月发出疑问。
“你?”旁边的人用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。
反抗的进攻者们全被变异物杀死,但它并不止步于此,又跑去追赶着那些逃亡的人,它锋利的爪子配合极快的速度可以瞬间刺穿人体,将他们的肉体撕裂。
异月看着它享受着鲜活的人肉,发觉它最喜欢吃的是大肠和心脏,异月感到恶心,身体僵硬一动也动不了。
怪物发现了她,开始接近她。
异月的速度更快,怪物只是咬伤了她的脚踝,由于药物的缘故,她的身体没有那么脆弱不堪,虽然疼痛感很强烈,但她勉强还能行动。她顺手抄起了院子里修缮完没搬走的废柴,朝着变异物砸去,木棍断裂掉,却只是砸出来了一个轻微的伤口,对变异物来讲毫无杀伤力。
变异物将她视作威胁,变得谨慎起来,观察着她,随时准备找到她的破绽然后进攻,然而异月只是靠着本能在行动,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。
它再次发起攻击,锋利的爪子深深刺入地面,此时异月已经绕到了它的身后,将木棍断裂的带刺一端刺入它的身体里,血管炸裂开,血液迸溅了她一身。她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尸体,一步也不能再动弹。
支援的人终于来了,他们得知异月一个人就把变异物杀死了,感到很惊讶,眼前没有经过正式战斗的人,居然仅凭一个木棍独自杀死了智力极高的变异猴。
周围的人为她欢呼的声音,她听不清。“你很厉害,跟我去总部吧。”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牵起了她的手,“异月对吧,我叫浮野。”
异月呆愣的点了点头,只是跟在他身后走着。她这才发现,天已经黑了,没有路灯,周边的一切她都看不到,似乎陷入了无边的深渊之中。
浮野打开了手电筒交到她的手上:“别怕,你用这个。”耳边之人的声音温柔而清冽,让她想起了父亲,接过手电筒,握把上还有些他的余温。
“我从他们那里了解到,你今年十四岁,这么小的年纪,已经有这么强的实力了吗,真是不可思议啊。”浮野跟她闲聊着,见她没说话,又自言自语着,“我其实也才十八岁呢,可是到现在也没成为防线,你这么厉害,一定可以的。我十四岁的时候,还在供应食物的家乡念书,那时候以为自己在训练中那么强,肯定可以在这些进攻者里脱颖而出,结果现在还在总部打杂。”
浮野无奈的笑笑,声音像夏天的风,沉闷中吹来的一丝清凉,很好听。
异月发现他胳膊上戴着的是绿色徽章,她只知道要优先听从银色徽章的人,不知道绿色徽章是什么意思。她好奇的盯着那个徽章,没注意到手电筒正对着他。
“那个……”浮野用手挡着灯光,“还是有点刺眼呢。”
“啊,抱歉。”异月匆忙收起手电筒。
“没关系的,你想知道这个徽章是什么对吧?”浮野耐心的解答着,“银色徽章是领导人,我们一共有四十二个安全区,四十二个银色徽章的人统领着各个区域。
黄色徽章的人是进攻者,协助防线在各个安全区之间的道路周边清理变异物,绿色徽章的是后勤人员,像我这样打杂的,带着其它徽章的人都可以随意使唤,呐,你马上就有黄色徽章了。
红色徽章的是实验人员,他们,嗯……通常来说脾气都比较大呢,也是非常核心的人员,所以连银色徽章都会对他们顺从几分。
还有蓝色徽章,就是防线,他们被分派去守护各个安全区,他们是唯一可以前往起源山第一线战斗的人,也就是变异物出现的地方,其实,你所在的第二水稻岛,就离那里很近,但是还好它们没法跨越大海。”
浮野轻柔的声音让异月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不少。
第五章 拥有了自己的武器
异月在车里睡得很熟,浮野为她搭上了一件外套,五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凉意的。
醒来时,他们已经进入总部的第一安全区了。
发觉身上的外套,异月有些惊讶:“谢……谢谢你。”
“没事,像你这样的小美女,大家都会喜欢你的吧。”浮野为她打开了车门。
天亮了,异月这才看清浮野的脸,有些消瘦,五官很精致,可是一只眼睛上留下了长长的疤痕,连带着那只眼睛也失明了,所以他才没能成为防线,而只能留在总部打杂吧。
“已经是中午了,这么晚才到吗?”是红色徽章的女人,看起来很不耐烦。
“抱歉,池姐,已经赶了一晚上路了,让司机好好休息吧,异月也还没吃饭呢。”浮野满面笑容的应和着。
“不累吗?”异月突然说道。
“什么?”浮野注意到她的目光。
“对谁都要笑着,不累吗?”异月不喜欢那样阿谀奉承的人。
“不是的,其实大家都是很好的人,只是性格不一样而已。”浮野带着她进入了研究所内部。
“喂,小姑娘,你想要什么样的武器啊?一般来说你们黄徽章都是统一的短剑加匕首,很多防线也用这个,但是我看你有成为防线的资质,要不你求求姐姐我,给你定制一把喜欢的?”池姐露出挑逗的笑容。
异月想了想,她杀掉那只变异猴时用的武器就非常趁手,就说:“断裂的木棍形状行吗?那种一端带一些刺的。”异月觉得自己描述的已经很详细了。
“哈?”池姐看上去非常不开心的样子,“你还真提要求了,我从哪儿给你弄那样奇形怪状的玩意儿!”
“那你还问我?”异月感到莫名其妙。
“喂,真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儿啊!”
“好啦,池姐,她还小,不跟她计较了。”浮野无奈的拉住了她。
这些天,异月一直在学习关于变异物的知识,它们和普通的动物很像,但是又完全不一样,有很强的攻击性,喜欢吃人肉,速度和力量强大,只有他们这样经过专业训练的进攻者可以与之战斗。
除了学习知识,她也要尝试使用不同的武器进行作战,实验室里为她准备了一些模拟训练。
“好了,模拟训练结果出来了,你这样的水平几乎是可以直接成为防线的,还可以啊,只要心理素质达到就差不多了吧。”池姐难得的夸了人。
“我不想成为防线为别人上战场。”异月冷漠的说着,脸上满是厌恶。
“不是,你这小孩儿,我真受不了你了!能不能有点自觉性啊,我们都是来陪你玩儿的吗?”池姐一巴掌扇过去,对经过体质加强的异月来说不痛不痒,浮野连忙拉住了池姐:“诶,算了算了,别跟小孩儿计较。”
“我是受不了她了,让乔杏来管她吧。”乔杏是同组的另一位红色徽章。
异月独自在房间里待着,面前的饭菜吃的很少,她没有什么食欲。
“来,你的武器给你做好了。”进来的人是池姐和乔杏。
“一点也不酷。”异月看着眼前的拐杖形状的剑感到失望。
“你这死小孩儿!你要求的是什么破玩意儿啊?”池姐生气的与她对视,“你看好了,这是按照你的要求设计的,这个柄是为了方便携带,将柄的这一端拔出来是短匕首,去掉柄就完全是你要求的断裂木棍状武器了。”
乔杏连忙上前去:“池姐好厉害,要是我的话就做不出来。”受到夸赞,池姐脸上肉眼可见的脸红起来。
“谢谢你。”异月接过武器,很轻便很顺手。
“哼,没想到你还会感谢人啊。”池姐嘴上不饶人,但还是感到欣喜。
“接下来,你的训练就交给我了。”乔杏带着异月来到了自己的研究室,交给她了一把手枪,“我很喜欢你,这个送你了。”
乔杏是个很容易亲近的人,能力不比池姐差,情绪非常稳定,只是看起来像个小姑娘。
后来不只是训练了,异月跟随着一些防线前往大路寻找并清理变异物,多少积攒了一些经验。
她自从离开家乡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,这里的生活压的她喘不过气来,日复一日的战斗,面对各种各样的怪物,她总是想起曾经两次面临过的袭击,至今对她来说都有很强的冲击感。
这里没有稻田,没有家乡,也没有繁华的都市。这里只有危险的怪物和死掉的人,战斗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。
每次任务结束回到房间,她都会迷茫很久,坏情绪是有瘾的,人一旦陷入进去,就会喜欢上这种感觉,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。
异月独自来到山坡上看日出,太阳刚刚掠过山头,携带着光和热,还不算刺眼的时候,有些温暖。
“我做了早餐。”乔杏发觉她一个人似乎十分落寞的样子,“三明治,有你的份。”
异月接过三明治,仍然是只顾着自己,独自看着日出,一言不发。
乔杏也只是看着眼前的日出,开始说起自己的事:“你知道吗?生命啊是很美好的,太阳带来了很多光和热,很多生命也都是太阳带来的,真好啊。
万物的存在都是有自己的意义的,我们现在来到这里,也都是有意义的,战斗也都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,你有重要的人吗?我是从中心实验室搬过来的,那里也是我曾经的家,一年前,中心实验室被毁,西部地区全部陷落,我的家没有了,中心实验室的大家都死掉了,只有我一个人生还。
你知道世界的真相吗?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,但我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,现在的状况,都是他们活该的,死去这么多人,都是人类自作自受的,人类就该灭绝掉!”
乔杏的声音越发激动,异月感到异样,扭头望向她,眼前的人面目狰狞,咬牙切齿着,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。
异月有一瞬间感到害怕,手上没吃完的三明治掉落在地上。
“异月,你的三明治掉了,没吃饱吧,没事,我还做了很多。”乔杏一下子又恢复了正常。
是错觉吗?异月又望向乔杏的胳膊,刚刚手指甲过度用力,竟剜掉了一部分肉,那并不是错觉。
“谢谢,不用了。”异月表达了感谢后,就匆忙离开了。
第六章 全部都可以战胜
一个黄色徽章的人匆忙跑进实验室,宣布了安全区防线被破,蓝色徽章成员无一生还。
“迅速撤离躲避!”
那些变异物是从地底突然钻出来的,蚯蚓一般的通体乳白色的变异蚯蚓,体型巨大,能将楼房全部绞毁,那些恶心的怪物身上还沾着透明的粘液。
地下室的区域也无法进行躲避,一只变异蚯蚓从地底钻出,将乔杏与周边的建筑物一同绞入身体,异月还没反应过来,乔杏的身体就已经被粉碎掉,能看到她的皮肉还连接着身体的脑袋,只是脊椎已经断裂,在变异蚯蚓的躯干上摇晃着,眼睛始终注视着异月,嘴边挂着诡异的笑容。
“对……对不起。”异月跑回房间去拿武器,将短匕首的一端直接扔掉了,她只保留了长剑的那端。
定制的武器比木棍要锋利得多,只要速度跟得上,几乎可以做到一刀一个,尽管有些害怕,但长期的训练让异月手法娴熟。
变异蚯蚓全部被解决掉了,此时袭来更多的变异物,一些巨大的变异老鼠,变异蛆虫,变异蜘蛛,它们保留了一些动物的特征,但大多数都已经面目全非,身体骨骼和体貌都完全扭曲。
周围都是腐烂的味道,熏得异月想要呕吐,但杀戮的快感让她感到极致的舒爽,她不停的挥剑。
只有这把武器,能够深深地刺穿变异物的身体,连带着她的整个身体穿过创口处,将它们全部撕裂,才能产生这样完全压制的快感。武器的尖端挂着很多腐肉和内脏碎片,异月并不厌恶,这正是她战功赫赫的证明。
她的身体激动的颤抖起来,肾上腺素飙升,精神的刺激与肌肉的强化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飘忽的状态,像是毒瘾一般,没有可杀之物就会感到空虚。
没有顾着身上粘的全是变异物的血液,她死死盯着面前汹涌而来的变异物们,似乎怎么也杀不完,许多黄色徽章也都在与她并肩战斗,甩掉头上一条腐烂的蛆虫,她又握紧了手中的武器。
长期落寞低沉的状态让异月感觉失去了生命一样,然而此时不断的战斗让她仿佛看到了曙光一般,她似乎找到了生命的意义。
支援赶到了,新的一批防线前来,此时,黄色徽章的人,只有她一个人还在活着。
“你们快逃走,我们来击退它们!”蓝色徽章的防线很强,每个人都有和异月一样的实力。
进攻实验室的全部变异物都被他们联合击退了,一部分实验器材和重要的标本幸存,但大多数东西都被毁掉了,他们也失去了很多重要的红色徽章。
乔杏和浮野都死掉了,他们没有找到浮野的尸体。池姐崩溃的大哭着,异月在她的身边,说不出安慰的话来。
“你真是冷血啊。”池姐双眼通红的看着异月,哽咽着说,“但是,辛苦你了,要不是你,我也逃不出去。”
没有欣喜,也没有愤怒,异月连笑都不会笑了。
“小姑娘,你真的很厉害啊,一个人坚守了这么久,你肯定能成为防线的。”一个蓝色徽章走过来,拍了拍异月的肩膀。
“药剂,还有吗?”异月面色平淡的问。
“这个嘛,各个地方都储存了很多,不用担心。不过你受伤挺严重的,估计得停几天药,先治疗一下。”
经过蓝色徽章的提醒,异月这才发现,腹部的血液,那不是变异物的血液,而是从自己的伤口流出来的。
治疗了几天后,她就要赶往西边了,他们会授予她蓝色徽章。
异月上了一辆经过改装过的车辆,意味着她马上就要进入最危险的安全区了。
她逐渐能看到那座高大的山脉,那就是起源山了吧,太阳还没升起,薄雾笼罩着高山,丝绸一般的层云在周边环绕着,如梦幻一般,好美,她想着,那么美丽的地方,却生存着那些罪恶的东西吗?
暂停了几天的用药,她有些害怕了,身体的机能似乎在下降,视力与听觉也不再能捕捉到极速的微小的东西了,失去这些能力让她感到恐惧。
察觉到她的心情,同行的绿色徽章安慰着她:“没事的,等你病好了,就又能继续注射药剂了。”
那个声音很像浮野,她一度把那个人当做浮野。
“只是同行的这一小段时间,没关系的吧。”异月这样自我欺骗着。
抵达第十安全区,这里就是西十边缘区了,也是起源山的第一战线。
“你的蓝色徽章。”绿色徽章的人郑重的为她别上徽章。
“不像。”异月这样说着。
她被安排进了一个小队,这是她与小队的人第一次的见面。
她是最年轻的防线,小队的其他人都是二三十多岁的哥哥姐姐们,只有她一个人没有足够的战斗经验就被推上了前线。
“你还这么小啊?好可怜。”
“宝宝,好心疼你。”
“但她是很厉害的战士呢!”
异月听着关心的话语,有些温馨,但她一言不发。
因为伤没完全好,指派任务时,他们只让她做着最靠后的工作,但她却得到了同样的赞誉与奖励。
“我什么时候能注射药剂?”这是异月最关心的问题。
一个年轻貌美的姐姐揉了揉她的头:“宝宝,你先休息,我们很厉害的,足够完成任务了。”
“为什么,你想上战场吗?”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叔严肃的说,眼神凌厉。
“我害怕。”异月惭愧的低下了头。
“害怕很正常的,不害怕才奇怪。”大叔声音柔和起来。
姐姐凑近异月,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口:“尽力去做就好了,我来保护你。”
感受到久违的温暖,异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,这些天离开家乡后一直压抑的情绪爆发出来。
她崩溃大哭着:“我讨厌这里,我不想成为防线,我不想战斗了,人类什么的,世界的未来,我都不在乎,我害怕那些怪物,我什么都做不到,我只想离开这里,怎么样都好,我想离开这里……”
“可是……世界已经是这个样子了,除了战斗,我们别无选择。”大叔闭上双目,长叹了一口气。
第七章 是逃亡
伤口差不多愈合了,异月接受了药剂注射,准备不久后就开始加入前线的战斗,她首先要了解目前采用的基础围剿战术:
防线与操纵者一同配合作战的。操纵者使用战斗机将变异物们逼进电笼子里,这样可以把它们捕捉起来,然后再将笼子缩小,用绝对的压力将它们挤成肉酱。
那些速度很快的,以及从笼子逃出的,没能被消灭的变异物,就要交给蓝色徽章的防线们了。这些通过自身训练和药剂注射的速度与力量都超越常人的“最后的防线”,会使用定制的武器来制裁变异物。
“你还记得吗?这里的规矩。”同队的大叔俯视着异月。
“什么?”异月记得那些规矩,但不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。
“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安全和同伴的安全。”同队的姐姐蹲下来扶着异月的肩膀,耐心的说,“要活着回去。”
高大的山遮住了斜阳的光线,现在是夏日的初晨,穿上紧身的战斗服会有些闷,异月不喜欢这套衣服。
森林中弥漫着薄薄的雾气,脚下有些不知名的黄色小花,在杂草中含苞待放,空气中有些青草的味道,混杂着腐臭味儿。
这里是战场吗?可是对手都是毫无感情的怪物。会活下去吗?比起活着,好像有更加重要的东西。起源山,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她,那里会有真相吗?消灭这些怪物就能获得自由吗?
很快,突破了第一层电笼的变异物们攻了过来,背后安全区的栅栏已经闭上,栅栏里就是他们要守护的人们。
异月第一次观察同队的人,有十个人,队长是那位大叔,叫什么名字来着?那个姐姐叫什么名字?她什么都想不起来,好像还忘掉了一个重要的人,是谁呢?
异月的感官逐渐模糊起来,嘶吼声,撕裂声,武器碰撞的清脆的声音越来越小,耳边忽然响起了麻雀的叫声,还有一阵微风吹过,很清爽,是什么液体洒在了她的脸上?像水一样,但是热的。
“异月!”
“队长!”
是血,是那个大叔。
为什么在发呆……
异月一动不动,看着眼前被刺穿了身体的男人,是队长为她挡住了攻击,近在咫尺的利爪顺着男人的胸膛滑下去,身体被割裂成了两半,只有头部还在连接着……头,也被吃掉了。
为什么身体僵硬……
“异月,你先离开,你这样的状态是没办法再战斗了的,操纵者马上要换队伍了,你跟着他们离开!”
要离开吗?
异月低头看到了手中的武器,失去的柄直到后来也没能找回来。
这支防线实力很强,已经攻到山上了,山的那边是什么呢?
异月等候着,遇到了操纵者,战斗机落地,有人来接她了。
“你怎么在这儿?”熟悉的声音,他戴着头盔,看不清他的脸,异月恍惚了一下。
“跟我走。”语气略微有些生气,但更多的是关心。
异月愣在原地,他拉不动她。
“你怎么了?”他取下了头盔,是于以生啊。
“于以生。”异月喊着他的名字。
“嗯?”
“我不走,我要越过那座山。”她的眼神恍惚,意识不清。
“真的吗?”于以生扶住她的肩膀,很是担忧。
“你会陪我的,对吗?”异月声音很轻,像是在请求,又像是威胁。
“嗯。”他轻轻地抱住了她,瘦小的身躯究竟是怎么承受住这一切的呢?很让人心疼。
阳光刚刚翻越那座山,意外便发生了。
电笼再也无法顶住攻击,被一只强大的变异物突破,防线瞬间崩溃,被变异物们淹没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”被变异物群攻的防线们,失去了所有希望,面临着巨量的怪物毫无还手之力,只能任由它们啃食着,剖开胸膛挖出内脏,看着它们一点点吃掉自己。
“救不了,快撤离!”操纵者们离开了,他们什么都做不到,“对不起……”
于以生还没有意识到状况的变化,他让异月坐上了自己的战斗机。
“救救……”是异月同队的那个姐姐,她的双臂已经不见了,浑身淌着血逃了过来,身后追赶着许多的变异物。
异月甚至没有看她一眼,两人一同乘着战斗机离开了这里。
“没有任何希望的世界。”异月蜷缩在副驾驶座位上,烦躁的啃着自己的指甲。
“飞机落地之后,我们会死掉。”于以生平静的说着。
“你说,那些怪物会不会飞起来袭击战斗机?算了,反正总会死的。”异月俯瞰着地面的森林,地面的战斗,和自己再也没有关系了。
“你又不好好学习,变异物是不会飞行的。”
“为什么大人要欺骗我们,把我们推上战场?”
“每个人都在努力的活着吧……”
他们越过了起源山,山的背面覆盖的不是森林,而是一大片的黄色的白色的小花,独占了整片土地的生命,在烈阳下绽放着。
那是漫山的蒲公英。
山下有数不尽的变异物,踏着铺满蒲公英的土地,还在朝着山顶爬去。
“我们要去哪里?”异月问。
“燃料要用完了。”于以生将战斗机停在了一个工厂里。里面还有几只变异物,长相扭曲,失去了四肢,整个身体沾满粘液,在地上蠕动着,有些攀在墙上,已经无法判断是什么东西了。
“要死在这里,被它们吃掉吗?”于以生清点了一下背包,没有什么食物。
“不要,太恶心了。”异月拿起武器,很轻易就将它们杀死了,“还是换个死法吧。”
“好。”
清理了工厂的变异物后,异月巡视了一圈,这里不是工厂,是废弃的实验室,屋子里的尸体只有两具是看得出来人形的,厨房里没有食物,初步猜测,他们没能逃出去,食物耗尽后就在这里等死了。
“这就是我要来的地方。”异月说道,她看起来精神好了很多。
“好。”于以生跟在她身后,她走向哪里,他就跟到哪里,他始终注视着她。
第八章 实验室里留下的真相
两人找到了一间办公室,大多数书籍已经发霉了,勉强能看出来一些文字,是关于河水和海水的研究的,还有一些对变异物做的实验,抽屉里翻出来了实验数据的记录表。
“六月九日,我们锯掉了二号的四肢,挖掉了它的眼睛,它依然可以依靠着身体的肌肉蠕动,仍然能够感知到外物的方向,并且具有很强的攻击性……
六月二十日,干净的水源也不能完全恢复三号的健康,进行了各种尝试,它变得更加暴躁……
六月二十五日,二号死掉了……
七月四日,我们去掉了四号的头,但是它失去了头还能移动,只是没有进食的器官后就少了一些攻击性,心脏是它们最核心的器官,也是最脆弱的地方。各种致命性的药剂对它们都无效,它们似乎有什么能够应对毒药的器官……
八月一日,有什么东西在呼唤它们,它们变得愈加暴躁,我们只能将它们全部杀死……
八月七日,场面失控了,实验体突破了笼子,我的实验被强制终止,所有人撤离,但我不想离开……
八月十五日,出逃的人都死掉了,周边已经被怪物包围,我和小周可能没办法活着离开了……
八月二十三日,食物耗尽,我们尝试了实验体的肉,确认过三号的肉可以直接食用,但其它实验体的肉,即使经过高温加热后也依然存在问题,关于这一点,小周用自己的生命做了验证……”
这并不是一份单纯的实验数据的记录,也记录了实验室陷落的过程。
或许,还有更多的信息……
异月继续翻找着,有一些难以打开的柜子,她也都用武器砸开了。
“《变异物的起源》,这是……”很厚的书,异月艰难的翻着,很多专业的词汇她都看不懂。
“我来读吧,你再找找别的。”于以生接过了那本书。
异月找到了一个相机,还能打开,但屏幕有一部分已经损坏,清晰的记录了实验的图片,和一些日常视频。
异月一个个翻看着。
“我们认为强化药剂不应该投入使用,但他们夺走了我们的实验成果,强化药剂对身体的加强很显著,人体的速度和力量都能够超越这些变异物,但对个体来讲都有差异。长期使用强化药剂会导致精神状态不稳定,志愿者胡依在使用一个月后就出现了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情况,最严重的时候会有吃人肉的欲望,可能是因为药剂是从变异物身上提取出来的缘故,这一点我们没有报告上去。”
“这是小周的小狗,现在是实验室的大家的狗了,原来还有这么聪明听话的狗啊,给大家带来了不少快乐。”
“小周的摩托车还挺酷的,但是年轻人还是太急躁了,今天偷偷跑出去玩儿,跟他一起摔沟里了,组长把他的摩托车没收了,不知道钥匙还给他没。”
“起初我们都没在意它的变化,以为只是普通的掉毛而已,现在是我们的三号实验体了,它很勇敢,我们封住它的嘴的时候,也完全没有挣扎,依靠着注射营养液也总是能活下来了。”
“三号的情况好转了很多,我们暂时取下了嘴套,给它喂了一些鸡胸肉,它很开心,虽然身上的毛都掉光了,但还是很可爱。”
“实验体都逃走了,只剩下三号和一些已经死掉的实验体的尸体还能研究研究了,不过万幸这里还没有失守,我要离开了,组长和小周执意要留下,舍不得这里吗?完全不能明白,相机留给他们好了。”
异月看完了这些视频,记录的事情并不多,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的碎嘴,相机里每个人的照片,可能也是他们最后的遗照了吧。
有一张合照里面有个小姑娘很像乔杏,应该就是她吧。
时间流逝着,已经是夜晚了,这里的电力系统都已经损坏,不能使用,他们两个人摸着黑躲进了一个还算干净的房间,简单清理了灰尘后,还有能盖的被子,幸好是夏天,并不冷。
“我只看了一部分,”于以生汇报着读到的内容,“河流和空气的污染导致了动物产生变异,它们通过不断进食可以进一步变得更加强壮,行动力也会更加敏捷,并且变异并不意味着会失去智慧。那些变异物们通体白色,身上附有粘液,水陆两栖,不过似乎没办法进入海里,它们眼睛都是黑色的,看不出来瞳孔,不需要眼睛来寻找猎物。不过关于为什么海洋的生物没有变异,人类为什么不会变异,以及如何净化水源和空气的问题,他们还没有得到答案。”
“我这里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信息。”异月骗了他。
“那个蒲公英的问题,我回答错了……”于以生撕开压缩饼干的包装,掰下一小块后,将剩余的都递给了异月。
“什么?”异月接过食物。
“变异物从蒲公英地上山,身上的粘液携带着蒲公英的种子,那样的粘液会侵蚀植物,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蒲公英没有被侵蚀掉,它们爬上了起源山,所以蒲公英的种子被带上了山,变异物走过的地方,会出现蒲公英,这才是正确答案。”
没有月亮的夜晚,两个人互相依偎着。
两人找遍了工厂也没有找到战斗机的燃料,但有一辆摩托车,经过修理之后可以骑,只可惜汽油也没有找到很多。
“要出发了,接下来选择哪里作为我们的墓地呢?”于以生似乎是打趣似的问她。
“我想回家。”异月用委屈的眼神看着他。
“好。”于以生知道家的方向,但其实他也不能确定到底在哪里。要回家还要跨越那段大桥的围栏,他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带她回家,但他不能慌张,现在异月只能依靠自己了。
马上要进入森林了,不知道那里会有什么样的危险,他们似乎进入了安全区之间的道路,这里会有防线和进攻者来巡逻,他们要躲避怪物,也需要躲避这些巡逻的人,因为他们现在是逃兵。
运气很好,除了实验室周围的那段路,基本上没有遇到变异物,异月都能够解决掉。
只是她已经停止了注射药剂,速度和力量大不如前,越来越力不从心了。
第九章 回不去的家乡
接下来要是再遇到变异物该怎么办呢?或许会在那里死掉吧,他们都不知道。
现在离起源山已经很远了,晚霞染红了沿路的树叶,在天的一边,光线过于耀眼,云霞燃烧,云海翻涌着,一切都像假的一样,仿佛他们从来没有离开过家乡,只是经历了一个糟糕的梦境。
经过计算,摩托车能够撑到接近海洋的地方,到那里之后还有一大段路要走,食物已经几乎耗尽,森林里能抓住的猎物也并不多,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吃饱过。
已经是深夜了,只能看到一颗星星,那是天狼星,在西南方独占了一整片天空的黑色幕布。
“我讨厌这个世界。”异月没有睡着,她已经习惯了在野外保持着警觉,在这样的地方,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。
“世界已经是这样了,讨厌还是喜欢都无法改变任何东西。”于以生饿着肚子也睡不着。
“为什么要面临这一切,为什么,不能一直像小时候那样活着?”
“大概那些大人们,也想给我们一个美好的童年吧,所以成长就成了代价,因为过于努力的罪过,所以要上战场赎罪。”
“你这是什么歪理?”
“要是只是普通人,就可以一直待在安全区,只需要被保护着就好了,不是吗?”
“是啊,道理那么简单,可是我竟然一下子被困于其中。”
“既然决定要回到家乡了,那就一直前进就好了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就是为了你而存在的。”
摩托车没有计算中能行驶那么久,刚驶出森林就已经出故障了,他们只能步行。
异月忽然间发现,自己的武器好重,分明从前可以轻易挥舞起来,可是她如今想要举起来都费劲。
“好饿。”快要到海边了,异月捂着空空的肚子,惨叫着。
“海边肯定有能吃的,再坚持一下。”
凌晨天刚刚亮,两人终于抵达海边。海边盘踞着一些怪物一样模样的纯白色生物,但它们是半透明颜色的,似乎正在休眠,同时,能看到污染的河流汇聚着流向海里。
“那是什么!”两人很是谨慎地靠近,它们似乎没有发现他们。
黎明到来,太阳升起,那些生物醒了过来,鸣叫着,声音悠长,似乎在吟唱着高歌,节奏悠扬,那些呜鸣让人心中生出希望,温暖无比,被污染的河流得到净化,流进海里时变得澄净。
他们一同听着这些美好的生物吟唱的歌曲,直至太阳完全升起,仿佛带来了光明与生命,让他们的内心一片平静。
“不是变异物。”似乎有什么样的东西在吸引着他,于以生走上前去,那些生物没有攻击性,温和的靠近了他们。
总算能在海边捉些鱼虾之类的海产填饱肚子,两人沿着海一直走,翻越了一座小山后,能够隐约看到家乡的那座桥。
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天,海边始终没有出现过变异物,这段时间的旅程成为了他们生命中绝无仅有的美好时刻,可旅程只是旅程,他们终究要回家。
“马上就到了!”异月脸上洋溢着开心,她跑了起来。但不知道为什么,越接近桥,不安的情绪就越发强烈。
“桥!”异月忽然间停下来,笑容消失,满心的欢喜转变为低落,“怎么会这样?”
“什么?”于以生没有她的跑得快,很久才追赶上她,然而他的视力也不如注射过强化药剂的异月,即使是现在也是如此,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异月呆愣地站在原地,眼神中满是绝望。
“桥出什么问题了吗?”于以生转头望向那座桥,看不太清,无法判断情况,他又往前跑着,跑着。
他看到了,桥断了。
桥的中间一段都掉落进了海里,小岛与大陆已经完全隔绝。
“没事的,我们可以造个船……”于以生转回来安慰着她。
“可这是海。”异月难以接受地捂住了脸,双腿一软便跪倒在地。
“那我们再偷一架战斗机,飞回去。”于以生蹲下来,紧紧地抱住了她。
“我们已经是逃兵了,回去的话,会被处分吧,那时候就再也出不来了。”异月目光呆滞的靠在于以生的肩膀上。
“如果能跨越大海,是不是就能回到故乡?”于以生低声询问。
“为什么啊?”异月崩溃大哭着,“啊!为什么会这样?啊!”她嘶吼着,在这无人之地,愤怒而悲伤的嘶吼着。
于以生想到了什么,心中咯噔一下。桥断了意味着什么,他不敢去细想,也不敢跟异月说。
“我们回安全区吧,好吗?至少还能活下去。”于以生抱着异月,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,这些天在海边的路程还算愉快,接近故乡的欣喜让异月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,可是眼前希望落空的打击感又让她精神崩溃掉了。
她昏迷了过去。
于以生一直等待着,照顾着她。
“我会一直陪着你的,我要让你活下去,这就是所有我要做的事。”他自言自语着。
返回安全区意味着要远离海边,就又要面临那些变异物了,失去了力量的异月难以应对那些变异物,而自己也没有那样的力量。整理了物品,又找到了一些能吃的东西,于以生下定决心要保护好她,尽管自己力量微弱。
异月身上有一把手枪,虽然对变异物伤害不大,但对待小型变异物还是有一定效果的。
等待她醒过来,于以生紧紧牵着她的手,带着她前行。
她总是那样,目光呆滞,只会基础的对话,饿了会说,累了就停下来。
“异月。”于以生摸着她的脑袋,轻声喊着她的名字。
“于以生。”
“对,我叫于以生,你要一直记得我的名字。”于以生给她喂着碎的鱼肉,他几乎把食物都让给了异月,自己每天吃的都很少,他知道这些食物可能撑不到他们回去了。
“你知道一加七等于几吗?”于以生尝试问她一些简单的算术。
“等于八。”异月回答。
“好,头脑还是清醒的,这样就好。”于以生长舒了一口气。
第十章 再次回到安全区
眼前是一道山坡,想要爬上去还是挺费劲的,山坡上生长着许多的杂草,还有一些蒲公英的植株。
“恐怕……”于以生有些担心,这时候遭遇变异物的袭击的话,那他们就躲不掉了。
什么声音?
还有腐肉的臭味。
是变异狼!
于以生脑子里瞬间闪过最糟糕的情况,两个人恐怕都会死在这里,如果自己去把它引开的话,异月现在的状态也不能安全回去,并且变异狼都是群体行动的……
“怎么办?”于以生掏出了手枪,然而这样的武器对变异狼来讲毫无杀伤力。
它与他们保持着距离,它认识异月的武器,也认识她的蓝色徽章,变异物们也都忌惮着防线们。
于以生敏锐的发现,即使是保持着距离,可它依然在缓缓靠近,试图寻找机会攻击他们。
于以生看着身边目光呆滞的异月,心中产生了不好的预感。
到处都是破绽。
变异狼冲了过来,但它扑空了,翻滚着掉下了山坡。
“运气不错。”于以生缓了缓情绪,但又一只变异狼出现了,他咽了咽口水,警惕地始终盯着那只变异狼。
异月将背上的武器取了下来。
“你……”于以生以为异月恢复了状态,刚想开口,却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变化,只是本能的准备攻击而已。
于以生没有料到,异月率先冲了出去,将那变异狼一击毙命,即使停止了注射药剂,也还是很强大啊,他感慨着。
但情况更加糟糕了,他们被变异狼围了起来,有整整五只,可以看到有一只最强壮的狼,那只就是他们的首领。异月首先将那只首领杀掉了,但留下于以生独自面对着群狼,他无能为力,别说造成什么伤害,子弹完全没办法命中它们。
眼见着脑袋要被咬掉,异月护住了他,她的一只小臂被咬掉了。
她依旧作战着,于以生完全帮不上忙,收拾掉了所有的变异狼之后,她也伤痕累累了,她的一只小腿被变异狼的爪子刺穿,勉强的拖着腿一瘸一拐的来到了他的身边。
异月张开了双臂,似乎在乞求他的拥抱,可她的一只胳膊已经断裂,还流淌着血,她没有喊疼,一声不吭。于以生慌忙的为她包扎着,在实训时明明那么熟练的,为什么现在手在抖……
手臂上到处都是伤,腿上有好多孔在流血,肚子上也被划伤了好多地方,好多好多伤……
于以生一边心疼的流着泪,一边为她处理着伤口。
“不能哭,视线要被遮挡了,抱歉,我要冷静才对。”他深呼吸着,却还是没什么用,他没办法抑制自己的眼泪,只能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包扎。
“你懦弱,被欺负。”异月口齿不清的说着,嘴边还流出一些血,“我来保护。”
“嗯。”于以生微笑着点点头,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身上也都是异月的血。
翻越过小山坡,又是一座山。
于以生只能背着她,艰难的爬着山,不知道过去了多久,不知道走了多少的路,始终爬不过去这座山,好累,好累。他看了看她的脸庞,一定要让她活下去,所以不管是什么样的困难,都要更加努力才行。
可是,又有变异物出现了,异月的一只腿已经受伤严重,她不能再战斗了。
“就死在这里好了,你看,夕阳好漂亮啊。”异月忽然说话。
“夕阳吗?”于以生抬眼望去。
从半山腰俯瞰,能看到曾经衰落的城市,高楼的玻璃窗反射着夕阳的光线,闪着漂亮的色彩,倒塌的水泥房看起来也好像漫画里的场景,在晚霞的衬托下别有一番意境。
“正因为世界还是美丽的,所以我才想要你活下去啊,哪怕只是你活了下去。”于以生将异月藏了起来,准备独自去引开那只看不出模样的变异物。
绕到另一边,于以生开了枪,枪声果然吸引住了变异物,也引来了别的什么。
“有幸存者!”蓝色徽章的领队带着几个黄色徽章的进攻者赶来了。
“我来解决这个变异物,你们去救人!”蓝色徽章的人似乎很是惊喜。
“我的朋友,她在这里……”于以生与异月被带到了最近的安全区边缘区内。
两人身上都满身的血渍,但还是能辨认出来,两人都穿着军装,异月的胸口上的蓝色徽章更是醒目。
一位进攻者盯着异月的徽章。
“你们是逃出去的吗?”黄色徽章的人眨眨眼,疑惑的看着这两个小孩子。
“不要妄加揣测,或许还有别的原因。等我们联系上总部就知道了,先给他们安排好住处吧。”蓝色徽章的人重重的拍了拍这位进攻者的肩膀。
“不好意思……你们先跟我来医务室吧。”他憨笑着,帮忙搀扶着异月。
于以生一言不发,因为他们的确是逃兵。
经过药物治疗与精神治疗,异月总算恢复了精神状态,于以生每天都陪着她。
他送给了她一条白色长裙,这是她这个夏天最喜欢的礼物。
“总部那边有消息了,这位少年正是他们的操纵者,在一次失败的行动中下落不明,那边希望他能够尽快回去。”于以生听到外面的人在讨论着什么。
“异月,那个女孩儿的名字吗?居然是她,起源山的英雄。据唯一活着回到安全区的人说,是异月坚守到了最后,她才能够逃生,没想到她居然也还在活着。”原来是英雄吗,那个女人活下来了,她没有出卖异月,而是用谎言保护了他们。
可是,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她不恨他们呢?明明当初他们对她的求救视而不见。
异月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,总部派人来为异月献上了她应得的酬劳,顺便收走了她的武器,让她留在这里的边缘区生活。
她唯独不想失去蓝色徽章,他们把那个徽章单独留给了她。
“再留几天就离开。”于以生是这么说的。
这里的安全区的边缘区生长着大片的蒲公英,有时是黄色的,有时是白色的,有时是绿色的。
“你知道吗?变异物走过的地方会生长出蒲公英。”于以生问这里的人。
“原来你们那里还有这种说法啊?”
“这里是不是遭受过袭击,因为这里长满了蒲公英啊。”于以生抬眼望去,低矮的生命力顽强的植株,在烈日下盛放着,不输于任何其他娇艳的花,扭曲罪恶但又偏偏那么美丽。
“这里没有遭受过袭击,这里本来就是生长着蒲公英的地方。”
原来……是这样啊。
第十一章 最后的想要做的事
再过一天,于以生就要离开了,他舍不得异月,但这样的命令,他这样的小人物又怎么能够违抗。
他和她一同站在瞭望塔上。
她穿着他送的白裙,递给了他一封信。
“这是?”于以生没有拆开那封信。
“一首写给你的诗。幸好我还剩下一只右手,还能写字。”异月看上去已经恢复健康了。
“好,那我晚点看。”于以生小心翼翼的收起了那封信。
瞭望塔上看到的风景很美,能够看到不远处的居民区,日落之时,人来人往,错落着的房屋容纳了灾难中的人类,垒起的高墙保护着短暂的安宁。谁也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能持续多久,未来又会怎样。
远处有座山,山的那边有故乡,有真相,但没有他们期望的世界,而他们也无法抵达故乡。
“我现在是完全理智的状态,所以我说的一切都是冷静的发言。”异月忽然说道,她靠在瞭望塔的栏杆上,仰起头望着天空,偶尔会有鸟飞过,但依旧十分宁静。
“你说,我都在听着。”
“你知道吗,蒲公英代表着自由与希望,所以我相信啊,它一定会带着我的念想,回到家乡。”
“嗯,一定会的。”
“走出家后发现,世界不是你想的那样美好,真相很残酷,你还会带着最初的滚烫的热爱,继续努力着前进吗?”异月扭过头去,直直的盯着于以生,好像想要得到自己渴求的答案。
“人,很难在认识到世界的残酷后,仍然追求自己的所爱,但我会的。”他一直追求的正是眼前之人,只要她好好的,就好了,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而已。
“可是,被世界抛弃,我以为我还有家乡,可那样的地方,我都再也回不去了。你也要离开我了,对吗?”
“不是这样的,只是要去完成任务,只要击退了他们,我们会再见的。”于以生慌张的说。
“那些污染变异的怪物,终究会毁掉这个世界,但它们也并不是凭空出现的,是人类的污染行为造就的,所以是人类毁掉了世界,那些变异物们带着对人类的仇恨,所以来袭击人类。
我们生长的故乡,那里是唯一的净土,是为了给安全区提供粮食而存在,可是大人们都瞒着我们,在我们真的来到自己渴望的地方时,才会发现一切都是假的,都是他们为我们精心设计的一场梦境,哪里有希望啊?
现在想来,学校不过是在培养军人罢了,只是为了把我们推上战场,那些大人物们,想要保全自己,把我们当做武器使用,在我们无法战斗后,又会夺走我们的一切,我什么都没有了。你也一直在战斗着,我们已经得知了真相,你还要回去继续战斗吗?这一切有没有意义?”异月不停歇的说着,于以生插不进去一句话。
“我……”他迷茫了。
有没有意义呢?
异月后退了几步,平静的说:“这就是我最后想要做的事了。”
她张开了双臂,从瞭望台上跃下。
“不要!我好不容易……”于以生去拦,但他没有触碰到她,五十米高的瞭望塔,没有任何生还的机会。
他趴在栏杆上痛哭着。
“好不容易才救下来……为什么……”
她的鲜血染红了蒲公英的种子,红色的种子顺着风被吹走,不知道会不会传递出她的自由与希望。她或许已经自由了,此刻没有哪堵墙能够阻挡她的灵魂,没有什么人能够再左右她的去向。
一整片蒲公英地全都是红色的,不是她的血,是晚霞染红的,不止是地面,整片天空都是火烧云,像燃烧着的海。
后来,他在没有她的世界里,独自活着。
未能有足够的勇气打开的那封信里,是这么写的:
“风带着蒲公英去了远方,
我们即将,
离开故乡,
要奔赴的地方,
我们曾经幻想未来的模样,
就像希望,
落地生长。
像约好的一样,
烟花都和鲜血一起绽放,
弦乐奏响,
越发张扬。
连绝望都嚣张,
天空和海里没有鸟儿飞翔,
游鱼躲藏,
天白茫茫,
你忽然不在身旁。
故乡与远方,
并非一如既往,
希望与绝望,
你都脸色如常。
你说蒲公英会把回忆都带回去不被阻挡,
我犹豫着也会想,
自己想去的究竟是什么地方,
梦里出现的地方,
抵达不了的地方,
遥不可及的地方,
若隐若现的地方。
你说,
蒲公英会把回忆都带回去不被阻挡,
可是后来,
我永远也到达不了那个地方。
风带着蒲公英去了远方,
我们即将,
离开故乡,
要奔赴的地方,
我们曾经幻想未来的模样,
出现了光,
就在前方。
像约好的那样,
苦难都和鲜花一起绽放,
没有光在,
后来路上。
连绝望都嚣张,
天空和海里没有鸟儿飞翔,
失去梦想,
失去希望,
变得像怪物一样。”
更新时间:2025-06-11 01:43:5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