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精选章节

发表时间: 2025-04-16 01:46:39

1 露华初凝

我是在玫瑰香气中醒来的。

实验室的日光灯管变成了雕花木窗,烧杯里的试剂化作斑驳铜镜。指尖触到粗麻被褥时,手腕传来火辣辣的疼——三道青紫淤痕像蜈蚣趴在皮肤上。

"后娘又在装死。"

门外传来压低的童声,木门吱呀裂开道缝。四个小脑袋叠罗汉似的挤在门边,最大的不过十二三岁,最小的才到我腰际。他们粗布衣裳打着补丁,却浆洗得干干净净。

我撑着床沿起身,铜镜"哐当"摔在脚踏上。镜中女子眉间有颗朱砂痣,倒和我现代的模样一般无二。只是这副身子瘦得厉害,锁骨都能养鱼。

"三郎,你说她会不会又拿瓷片划自己?"最壮实的男孩扯了扯旁边人的袖子。被唤作三郎的孩子眉眼清秀,嘴唇抿成直线:"这次咱们都别进屋,让她自己闹。"

胃部突然绞痛,我踉跄着扶住妆台。妆奁里躺着半块硬饼,碎成渣的饼屑上还沾着暗红——原主竟是用自残嫁祸孩子?

"都进来。"我听见自己声音沙哑。四个孩子像受惊的鹌鹑挤作一团,老大把弟弟们护在身后,脖颈梗得笔直:"要打就打我!"

酸涩涌上眼眶。实验室爆炸前,我正给孤儿院孩子们准备儿童节礼物。那些怯生生的眼神,和眼前四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重叠了。

"饿了吧?"我掰开硬饼,碎屑簌簌落在青砖上。最小的孩子喉结动了动,被三郎一把捂住嘴。

灶房冷得像地窖,米缸里只剩把陈米。窗台陶罐插着几支蔫头耷脑的野蔷薇,花瓣边缘已经发黑。我捻起一片揉搓,指腹沾上淡红汁液——有了!

"三郎,帮我劈柴。"我抱着陶罐冲进院子。男孩惊得后退半步,老母鸡护崽似的张开手臂:"你要烧房子?"

铁锅架在土灶上,竹屉铺满蔫花瓣。蒸馏法在宋朝或许稀奇,但对化学系研究生来说,这就是毕设基础题。当第一滴晶莹花露坠入瓷瓶时,三郎眼睛瞪得溜圆:"这...这是花魂吗?"

"这叫纯露。"我晃了晃小瓶,玫瑰香雾在晨光中散开,"能卖钱。"

市集上人声鼎沸,三郎抱着包袱跟在后头。绣品铺老板娘捏着绣帕掩鼻:"王娘子,你这杜鹃绣得跟鸡啄米似的..."话音戛止在她嗅到香气的瞬间。

"凝香阁新到的蔷薇水要二两银子一瓶。"我晃了晃瓷瓶,老板娘眼睛发亮地凑近,"您这香露倒清冽,只是..."

"十文钱寄卖。"我把瓷瓶塞进她手心,"卖不出我赔您双倍。"

日头西斜时,三郎攥着十五枚铜钱奔回来,脸蛋涨得通红:"全卖了!胭脂铺的翠娘说要订十瓶!"他忽然顿住,低头盯着鞋尖:"四弟...四弟一直跟着我们。"

槐树下探出个小脑袋。四郎君宝像只受惊的兔子,见我走近就要跑,却被糖画摊子勾住脚步。琥珀色的糖浆在石板上蜿蜒,老匠人手腕轻抖,一只蝴蝶便落在竹签上。

"要几个?"我数出五枚铜钱。三郎猛地抬头,糖画映得他眸子晶亮:"我们...也能吃?"

甜香在舌尖化开时,君宝突然"哇"地哭了。小兽似的呜咽惊飞了檐下麻雀:"上回偷吃糖,娘罚我跪了整宿..."

我蹲下身,把剩下的麦芽糖塞进他掌心。孩子的手冰凉,糖块沾了泪水,在夕阳下融成暖金色的琥珀。

2 春风拂槛

晨雾还没散尽,三郎已经蹲在灶前烧火。铁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,竹屉上铺着新采的栀子花。

"要七蒸七晒。"我搅着陶罐里的花泥,"最后一道工序得用山泉水。"

"后娘..."三郎忽然出声,火钳在柴灰里划拉出歪扭的字迹,"昨天四弟尿床了。"

我手一抖,瓷勺碰在罐沿叮当作响。四郎抱着木盆挪进来,裤脚还滴着水:"我自己洗。"

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,照见孩子腕上结痂的鞭痕。那是原主用藤条抽的,为了让他记住"五岁不该尿床"。

"过来。"我解下围裙。四郎抖得像筛糠,却被我按坐在春凳上。温热的布巾敷在小腿时,他忽然打了个哭嗝:"不疼的..."

市集西头突然传来惊叫声。枣红马拖着青帷马车横冲直撞,车帘翻飞间露出个粉团子似的小女孩。

"接住!"我把竹篮塞给三郎。车辕擦过青石板的刹那,簪头的银蝴蝶突然弹开——是实验室防身用的弹簧机关!

我借力跃上车板,怀里的女娃娃挂着泪珠啃糖人。马匹撞向茶摊的前一秒,三郎将晾衣竹竿横插进车轮。

"茵茵!"华服妇人跌跌撞撞跑来,翡翠耳坠甩得飞起。小女孩却攥着我衣襟不放:"香香..."

知州夫人抚着女儿后背,目光落在我袖口的栀子花渍上:"娘子这熏香特别,倒像把整座花园穿在身上。"

三郎突然扯我衣角。他指尖粘着糖稀,在石板地上写:一盒香膏二两银,十盒二十两。

"这是我家三郎。"我憋着笑行礼,"夫人若喜欢,民妇可特制十二时辰香。寅时薄荷醒神,申时茉莉安神..."

"要了!"夫人解下玉佩拍在我手心,"三日后我来取货。"

回家路上,三郎数铜钱数得眼发亮:"定金够买三石米!"他忽然顿住,盯着我沾血的袖口:"你受伤了?"

"是糖人蹭的。"我晃了晃半融的兔子糖。四郎悄悄勾住我小指,温热的触感像握住一只雏鸟。

灶房里白汽腾腾。老大捧着《千字文》蹲在蒸笼前,忽然抬头:"为什么面团会变大?"

"因为酵母菌在呼吸。"我撕开馒头,蜂窝状的气孔冒着热气,"就像你们在院子里跑圈,呼出的气把面团撑胖了。"

四个脑袋齐刷刷凑过来。老二伸手戳气孔:"菌?是蘑菇吗?"

暮色染红窗纸时,我们围着缺角的榆木桌吃饭。腊肉炒菘菜,豆腐羹里飘着嫩笋尖。四郎把馒头掰成小块泡进汤里,忽然抬头:"后娘不吃?"

"我...我歇会儿。"我摸着袖袋里的硬饼转身,却被老大拦住。少年耳尖泛红,端着豁口的陶碗往我面前一推:"菌...菌呼吸过的,好吃。"

月光漏进柴房时,我正捣着薄荷叶。身后窸窸窣窣响,老二抱着新被褥杵在门口:"三弟说...说露水重。"

靛蓝粗布上歪歪扭扭绣着"安"字,针脚里还缠着几根发丝——是原主逼他们每日绣百字时落的。

"二郎。"我轻声唤他。少年僵在门框边,月色照亮他结痂的指尖:"被角...被角我重新缝过了。"

更漏滴到三更时,老大轻手轻脚进来添灯油。灯花"啪"地爆开,映见书页边密密麻麻的批注:丁香温肾,沉香降气...

"在看香方笔记?"我揉着酸痛的腕子。少年慌忙合书,发梢还沾着夜露:"我想...想帮娘分忧。"

晨光熹微中,四个孩子挤在院角摘栀子。老四够不到高处的花苞,急得拽老二衣摆。三郎蹲在石磨旁,正往账本上画奇怪的符号——竟是现代阿拉伯数字。

"三郎。"我拎着竹篮出现时,他慌得把本子往背后藏,"来,我教你更快的记账法。"

知州府送来定金那日,老大在村口捡到只断腿麻雀。四郎用蓟草汁给鸟敷伤,老三削竹片做夹板。老二突然扯我袖子:"娘,能不能...给小鸟也做个窝?"

柳条编的鸟窝挂在檐下,里头铺着十二时辰香的边角料。小雀儿啄着薄荷叶蹦跶时,四郎忽然开口:"它叫菌菌,因为住在会呼吸的窝里。"

晚风送来炊烟,混着蒸馒头的麦香。老大捧着新裁的宣纸进来,袖口还沾着墨痕:"我给菌菌画了画像。"

宣纸上歪歪扭扭的麻雀爪边,工工整整写着《酵母菌赋》。我眼眶发热,少年却指着"菌"字说:"娘,这个字有草字头,是不是和草药有关?"

夜色渐深时,四个被角都缝上了新绣的"安"字。针脚依旧歪斜,但再也没有带血的发丝缠在里面。

3 稚子牵衣

知州府的青绸马车停在篱笆外时,四郎正蹲在鸡窝旁喂菌菌。小麻雀扑棱着翅膀啄他手心的黍米粒,突然被马蹄声惊得钻回草堆。

"这是十二时辰香。"我捧着檀木匣迎出去,"寅时香加了醒脑的冰片,申时香换成..."

"娘!"三郎突然扯着嗓子喊,"四弟把字帖裁了!"

知州夫人用绢帕掩唇轻笑,鎏金护甲掀开匣盖的瞬间,晨风裹着薄荷香掠过她鬓角:"这味道..."她忽然捏紧帕子,"倒让我想起及笄那年,母亲院里的香樟树。"

四郎顶着满脸墨渍从屋里窜出来,手里攥着半张《千字文》。纸角粘着几片桂花,墨汁晕染的"天地玄黄"变成了"天虫玄黄"。

"对不住。"我慌忙去捡碎纸片,却见夫人弯腰拾起一片残页:"这是令郎写的?"

老大攥着衣角挪过来,鞋底还沾着捣香用的石臼渣:"晚生...晚生临摹的。"

"好字!"夫人忽然抚掌,"这卫夫人体筋骨分明,倒比城里书院的学生强。"她转头看向我,"娘子可愿让公子们到我府上..."

"我们要跟着娘学。"老大突然开口,耳尖红得像灶膛里的炭火。三郎在廊下急得跺脚:"哥!"

蝉鸣声突然大起来。四郎扯了扯我裙摆,沾着墨的小手往西厢房指——五个青瓷罐整整齐齐码在窗台,每个罐身贴着黄麻纸:"丁"、"桂"、"薄"、"茉"、"柏"。

"这是..."我愣在原地。

"大哥说丁是丁香油。"三郎闷声道,"我们认了三天,老四总把'柏'念成'拍'。"

知州夫人的轿子走远后,四郎趴在石桌上画圈圈:"娘要送我们走吗?"

"除非你们自己想飞。"我戳破他吹的皂角泡泡,"不过飞之前..."我举起青瓷罐,"得先认全一百个香草名。"

夕阳把晾晒的香草染成琥珀色。老大蹲在竹匾旁挑拣桂皮,忽然抬头:"娘,'没药'的'没'是'出没'的'没'吗?"

"是'沉没'的'没'。"我捻起一块树脂,"这种药材漂洋过海而来,就像..."话没说完,老四举着《香经注》冲进来:"大哥把书吃了!"

泛黄的纸页上密密麻麻爬满批注。在"龙脑通窍"旁歪歪扭扭写着"与冰片同源","安息香定神"下头画了个月亮。

"你写的?"我指尖拂过蝇头小楷。少年垂下头,后颈晒得通红:"我看娘总揉太阳穴..."

晚风送来炊烟时,灶房飘出焦糖香。三郎举着铁勺追老二:"说了熬到起小泡!你非等大泡!"

"《齐民要术》说'饴糖需武火'..."老二抱头乱窜,撞翻了晾药的竹筛。四郎趴在地上捡桂皮,忽然举起半片龟甲:"大哥的字!"

龟甲上用朱砂写着"丁"字,背面刻着星图。老大慌得去抢:"这是...这是上次占卜用的..."

中秋月圆那夜,院里飘满柏子香。四只小马扎围成圈,中间摆着盛满药材的笸箩。

"我说药材名,你们接功效。"我敲着捣香杵当更漏,"徐长卿。"

"治...治肚子疼!"四郎抢答。

"错。"老二往他嘴里塞核桃,"是祛风止痛。"

"白芷。"我憋着笑看他们推搡。

"美容!"三郎突然举手,"胭脂铺姐姐说的。"

满院哄笑惊飞了菌菌。小麻雀扑棱着落在老大肩头,啄他发间沾的桂花。少年忽然轻声说:"白芷,祛风燥湿,消肿止痛。"

月光淌过他手中书卷,那本《香经注》边角已经起毛。知州夫人差人送来的洒金笺夹在扉页,隐约可见"神童"二字。

夜露渐重时,四郎歪在我怀里打盹。三枚铜钱突然塞进我手心,三郎眼睛亮晶晶的:"今日卖香囊赚的。"他忽然压低声音,"我看到娘在凑束脩。"

晨雾未散,我被窸窣声惊醒。支起窗棂的刹那,四颗沾满露水的小脑袋齐刷刷转过来。竹篮里堆满沾泥的野菊,老二裤脚粘着鬼针草,老大腕上缠着止血的茜草叶。

"城郊破庙后头的野菊最香。"三郎抹了把脸,袖口掉出几枚铜板,"我们没闯祸,是帮菜贩推车赚的..."

四郎突然举起个油纸包。桂花糖的甜香混着汗味,在他手心化开黏糊糊一团:"给娘买的新头绳。"

朝阳跃上屋檐时,菌菌在野菊花瓣间蹦跳。老大悄悄把束脩塞回我妆奁,里头多了串五铢钱——是他替书肆抄书的酬劳。

"要迟了!"三郎抱着书箱撞开门。晨光中四个身影跑成串,老四的布鞋跑掉一只,被老二拎着追上去。风里飘来零碎对话:

"昨日认的藿香怎么写?"

"草字头加..."

"加个叔叔的叔!"

我攥着皱巴巴的束脩单,突然发现背面画满歪扭小人。四个手拉手的影子头顶写着"家",墨迹被泪水晕开过。

4 杏林春暖

秋风卷着药香撞开书院木门时,山长正咳得直不起腰。四郎踮脚把竹筒水壶递过去,里头飘着几片枇杷叶。

"胡闹!"山羊须老头摔了戒尺,"咳咳...稚子岂可..."

"先生润润喉。"老大突然开口,双手奉上缠着红绳的瓷瓶。山长拧开盖子的瞬间,柏子香混着薄荷味涌出来,呛得他连打三个喷嚏。

我躲在廊柱后掐手心。三天前四个孩子下学回来,裤脚沾满泥巴:"后山有野枇杷树!"

"要连皮带叶蒸。"我搅着陶罐里粘稠的膏体,"川贝磨粉得分三次加。"

"像蒸馒头让菌菌呼吸?"四郎蹲在灶眼前,鼻尖沾着炉灰。老三突然抽鼻子:"娘,糊了!"

此刻山长抚着胸口顺气,忽然眯起眼:"小友方才说,此物名唤'止咳香锭'?"

"是香亦是药。"老大躬身作揖,袖口滑出半截槐树枝——那是他昨夜通宵研墨时叼着的,"家母说,闻香可顺气,含服能润喉。"

山长拈起香锭对光细看,琥珀色的膏体里凝着碎叶脉络。他忽然抓起老大的手,指腹摩挲虎口处的墨茧:"明日带弟弟们来听讲。"

回程牛车上,三郎数钱币的手直抖:"二十文...三十文...娘!山长免了我们束脩!"

"因为大哥治好了老顽固。"老二突然开口。老大慌忙捂他嘴,却见山长家仆追上来,怀里抱着捆青竹简:"先生让送的《伤寒杂病论》。"

四郎把竹简当枕头,鼾声随着车轱辘吱呀响。落日余晖里,老大忽然轻声说:"娘,我想考秀才。"

夜露打湿了晾晒的香草。我裁开最后一块素绢,狼毫笔却悬在半空。砚台边悄悄多了盏油灯,老二闷头磨墨:"大哥说'状元及第香'要配竹叶。"

"是配金榜题名的愿。"我蘸墨勾线,鲤鱼在香囊上活了过来。老三举着算筹冲进来:"三蒸三晒的竹叶不够!"

四更天,灶房还亮着光。四个小影子在窗外晃来晃去,老四奶声奶气地问:"娘在给大哥绣锦鲤吗?"

晨起发现捣药杵下压着张皱纸。歪扭的"鲤"字旁画满圈圈,每个圈里都标着时辰——他们竟排了采露水的班次。

放榜那日,长街挤得水泄不通。四郎蹲在茶摊数蚂蚁,忽然跳起来:"红纸!贴红纸了!"

我攥着香囊往前挤,指尖掐进绣纹里。忽然有人拽我衣袖,老大把浸汗的香囊系回我腰间:"娘,回家了。"

"可是榜单..."

少年耳尖通红,从袖中摸出半截红绸:"案首苏明远,孩儿...孩儿怕娘挤着。"

香囊突然轻响,野菊干花瓣从夹层漏出来。是那日孩子们采的,竟被老大悄悄缝进衬布里。老三突然冒出来,举着油纸包直晃:"庆祝大哥中秀才,我卖了二十个状元香囊!"

晚风送来打更声时,院里飘起炊烟。老二捧着陶罐神秘兮兮:"用菌菌呼吸法做的茯苓糕。"

"这叫发酵。"老大纠正道,掰开的糕体里满是蜂窝。四郎突然指着月亮喊:"锦鲤上天了!"

夜空中飘着盏鲤鱼灯,是三郎用卖香囊的钱买的。暖黄烛光透过竹骨,映得香囊上的绣线金灿灿的。老大忽然对着灯影长揖:"孩儿必不负娘亲制香苦功。"

我喉头哽着桂花糕,看四个孩子追着灯影跑成串。菌菌站在灯笼架上理羽毛,忽然抖落一片绒羽,正落在香囊的鲤鱼眼上。

更深夜重时,老大房中还亮着灯。窗纸上映出两个小影子,四郎软糯的嗓音漏出来:"大哥教我写'及第香'..."

秋风卷着桂子穿堂而过,案头香囊轻轻摇晃。针脚细密的锦鲤嘴里,不知被谁塞了颗麦芽糖,在月光下化开金黄的涟漪。

5 千帆过尽

三年后

西域驼铃惊破晨雾时,老三的商队正穿过玉门关。少年抬手遮住刺目的朝阳,青铜铃铛在骆驼颈间叮咚作响。

"东家,香料受潮了!"伙计掀开毡布惊呼。老三解下腰间香囊一嗅,忽然笑出小虎牙:"浸过松香的防潮纸,怕什么。"

他指尖挑开铃铛塞子,桂皮香丸滚落掌心。这是离家那年,娘塞进他行囊的——每个铃铛里都藏着不同香丸,像在沙漠里种下移动的花园。

紫宸殿前,老大接过太监递来的龙脑墨条。冰片气息钻入鼻尖的刹那,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夏夜。娘攥着烧火棍在地上画分子式:"龙脑香和冰片是同分异构体..."

"苏状元?"太监尖着嗓子催促。狼毫触及宣纸时,墨香惊飞了梁上燕。官家倾身细看,忽然笑道:"这字里藏着春风啊。"

老大垂眼轻笑。他袖中藏着半块松烟墨,是临行前娘用柏叶灰调的。最苦的那夜嚼着墨块提神,舌尖却尝到熟悉的麦芽甜——四弟定是又偷放糖霜了。

边关朔风卷起营帐帘角时,老二正往箭尾缠布条。浸过安神香的葛布泛着黄,新兵蛋子凑过来嗅:"将军,这味儿像俺娘晒的艾草。"

"本来就是艾草。"少年将军甩手掷出箭矢,破空声惊落松枝雪。箭靶红心扎满箭羽,每支都系着褪色的香囊穗子。

亲兵捧着木盒进来:"京城来的年礼。"掀开盖子却是晒干的菌菌羽毛,底下压着张药方:防风三钱,当归五钱,娘的字迹力透纸背:“治冻疮。”

太医局药香熏得人睁不开眼时,老四正往瓷瓶系红绳。院判揪着胡子吼:"苏君宝!又把脉枕当香囊塞?"

少年太医摸出青瓷瓶晃了晃,丁香气瞬间盈满诊室:"师父咳嗽三天了。"他忽然缩脖子躲过飞来的医书,"瓶底刻着服用剂量呢!"

暮鼓声中,老四蹲在宫墙根喂麻雀。新来的小药童指着鸟群叫:"它们总跟着苏太医!"少年笑着撒了把黍米,雀儿爪子上都缠着止血的茜草线。

我打开镶贝壳的西域妆匣时,桂花正好落进茶盏。最底层躺着四封未拆的信,火漆印分别是:砚台、箭矢、铜钱、药杵。

"娘!"四郎的喊声伴着药香撞进门,"波斯商人说三哥月底到家!"他忽然顿住,目光黏在信纸上。

老三的信裹着沙粒,字迹被驼铃震得歪斜:"...见到娘说的火焰山了,红沙烫得能煎蛋。我把香露掺进葡萄酿,胡商说这是'会呼吸的酒'..."

老大的信笺浸着墨香,一笔卫夫人体工整得吓人:"...殿试那日官家赐宴,席间有道炙羊肉,竟与娘烧糊的那锅滋味相似..."

最厚的信来自老二,牛皮纸上画满歪扭地图。某处边塞驿站旁标着小字:"在此休憩,枕着娘缝的香囊入眠,梦到菌菌偷吃茯苓糕..."

窗柩突然被风吹开,四封家书哗啦啦飞满屋。四郎追着信纸跑,怀里的青瓷瓶叮咚相撞:"大哥画了宫里的锦鲤池!三哥描了骆驼商队!"

我弯腰拾起飘落的信纸,背面竟都画着同样的图案——四个手拉手的小人围着灶台,炊烟弯成月牙状。墨色深浅不一,显然是在不同年月添的笔。

暮色染红妆匣上的螺钿时,四郎忽然轻声问:"娘想他们吗?"

檐下风铃叮咚,混着远方传来的马蹄声。我抚过信纸上干涸的墨点,恍惚看见四个少年在落日里挥手。老大官袍染着墨香,老二甲胄沾满松针,老三锦缎裹着沙尘,老四药箱缠着红绳。

"你们闻..."四郎忽然推开窗。晚风送来隐约的柏子香,混着西域的孜然味、边关的冰雪气、太医局的艾草苦。菌菌的徒孙们叽喳掠过屋檐,爪子上缠着第三代茜草绳。

6 灯火阑珊

灶台上的糯米粉还没揉匀,门环就被叩得咚咚响。四郎举着沾满糖霜的木勺冲出去:"定是三哥的骆驼队..."

朱漆大门轰然洞开,风雪裹着四个身影卷进来。老大官袍下露出半截香囊穗子,老二肩甲结着冰碴,老三怀里滚出个波斯琉璃瓶,老四的药箱上全是猫爪印。

"娘!"四个声音叠在一起。八岁的小孙子从老三背后探出头,辫梢系着丁香香囊:"奶奶,骆驼吃了我的糖画!"

"是骆驼馋你三叔制的香糖。"我弹掉老三胡须上的沙粒,西域烈日把他晒成了蜜色。小孙女突然举起个玉瓷罐:"大伯给的墨条会唱歌!"

老大解下腰间锦囊,龙脑香混着松烟味漫开:"翰林院用娘的法子制了香墨,官家朱批时说..."他忽然学起太监尖嗓,"此墨有慈母心呐!"

暮色染红窗纸时,灶台挤满了人。老二揉着面饼讲边关风雪:"...那夜雪埋了帐门,我们靠闻香囊找方向..."小孙子把面团捏成带刀将军:"要像二叔这么威风!"

"不如我威风。"老三从琉璃瓶倒出宝石糖,"我在波斯王宫..."他突然噎住,小孙女正把他的商队旗插在面饼上。

满屋哄笑惊醒了梁间燕。老四突然喊:"菌菌的孙子偷吃枸杞!"药箱里窜出只圆滚滚的麻雀,爪子上缠着红绳。

花灯初上时,庭院摆开香案。四个孩子各自取出锦盒:老大的御赐松烟墨,老二的玄铁箭头,老三的波斯调香盘,老四的金针艾绒。

"该放天灯了。"我展开素纱灯面。小孙女突然指着厨房喊:"奶奶的彩虹法宝!"

皂角水在青石板上吹出七彩泡泡。四个孩子蹲成圈,官袍铠甲沾满皂沫。老二吹的泡泡最大,映着琉璃灯变成流动的琥珀:"跟娘做的第一瓶香露似的。"

"要放灯了!"老三点燃柏子香蜡。四盏天灯徐徐升起,灯面遇热显出暗纹:老大的灯飘出《劝学篇》,老二的映出边防图,老三的现出商路星图,老四的浮起经络穴位。

"娘看这个!"四郎突然指向我袖口。实验室的香水瓶投影在灯面,与香案上的青铜炉重叠。墨香、药香、柏子香、波斯玫瑰香在夜空中交织,恍若那年实验室打翻的香精架。

小孙子突然指着我的心口:"奶奶这里在发光!"泪痣滚烫如那年触电的瞬间,怀中掉落个褪色香囊——衬布里缝着四缕胎发。

"娘当初..."老四攥着半块麦芽糖,问出憋了十年的话,"为什么突然变好了?"

河灯顺流而下,载着当年的硬饼碎屑。我握住四双手,少年郎的掌心还留着旧年针痕:"因为你们先捂热了这块冷铁呀。"

满城灯火中,菌菌的曾孙掠过天灯。老大忽然指向最亮的星:"娘,那是我的翰林院..."老二摇头:"明明是边关篝火。"老三摸出罗盘:"是丝路驼铃。"老四举起药杵:"是太医局药炉。"

夜风忽而送来实验室的铃音,现代与宋朝的月光在香囊上流淌。小孙女把彩虹泡泡吹向灯海,刹那间漫天星河都坠着皂角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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